想来,我和你们这两条流浪狗的结缘,已经快一年了。
一年前,我来到这个公司上班。人到中年之时,再需要重新识别周遭环境之艰难,不足为外人道也。
天初来乍到的某个午后,我从公司的食堂出来。你们俩,正守候在大门边的草地上,仰着头,哼哧哼哧的,看着我。
我的饭盆,已经刷得干干净净了。直面你们,我突然觉得羞愧难当,无地自容。如同犯了错的孩子,诺诺地站在班主任的面前。
那天,我给你们俩取了昵称。当然,也只是我自己私下里对你们的称呼,白的大狗,叫白bu zhang,黄色的狗,叫黄bu zhang。
这个名字,至今为止,依然还是我的专属名词。是我和你们俩,窃窃私语时,我们之间可以情感交换的名词。
我认识你们的时候,你们是守候在公司食堂外面的两条流浪狗。至今,你们依然是强行霸占我们公司一隅,在这里待着不走,而且,偶尔还多管闲事的钉子户。
一个需要多么好的公司,才可能允许流浪狗,在公司的厂房里,大院里,厂区里,生存,生活,乃至于,十多年来,繁衍后嗣?
关于白bu zhang和黄bu zhang的关系,我听同事们说过各种的版本。但是,我更愿意相信我自己情感的判断,和我的眼睛。他们俩,一定是母子的关系。
大半年来,每天早上,他们俩都守在公司大院的门口,等着我的到来。无论是酷暑难耐的盛夏,还是朔风刺骨的冬日,
只要我的身影,出现在公司大门里面的两秒钟内,这娘俩,也就开始了他们只对我一个人的表演。
两条前腿匍匐在地,头趴在腿上,抬着萌萌的眼,看着我,仿佛说,你终于来了,我等你好久了。
围着我的身体转圈,舔着我的裤脚,白bu zhang总是压抑不住的轻吠,而黄bu,zhang,从来都不吠叫,只是在喉咙深处发出声响,轰隆轰隆的,抑或是在说,快点快点,我饿了,我想吃好吃的了。
快一年了!起初是饭盒里的剩菜剩饭,他们吃得大快朵颐。
慢慢的,他们对我的饭盒不感兴趣了。我也就开始了去饭店为他们讨要吃食的经历。这期间,尤其是在去年冬天,烟台大雪的那段日子。
也正是在这段日子里,某天,我偶然去烟台市芝罘区,黄务卧龙农贸市场南门,一家叫做炫碗面的餐馆吃饭。饭后,我和往常一样,向老板讨要一些吃食。
万万没想到的是,听了我的需求,老板娘当即把她的手机号码给了我,和我说,只要有需要,随时都可以提前联系她。
这大半年里,我从这家餐馆里,拿到的大骨头,食材,已经不下三五百斤了。
感恩!炫碗面的老板娘。
上周,某天早上,在公司大门口,同事还在说,这两条狗的毛色都和以前不一样了。当场,我就泪目了。
最需要感恩的,就是炫碗面的老板娘。
近一年的时间里,我自己为白buzhang和黄buzhang,买了上百斤的狗粮,五六箱不同口味的火腿肠。单单是我不喜欢吃的鸡脖,我就买过好几十斤了。鸡脖炖土豆,他们俩吃鸡脖,我吃土豆。以至于,一段时间内,我实在熬不住了,闻到鸡脖土豆的气味就想吐,打喷嚏都是一股土豆的气味儿。
最近,我愈发强烈地感觉到,这娘俩,就连最知名品牌的火腿肠,我扒开了,送到他们嘴边的时候,他们表现出来的表情,也都是兴趣索然的敷衍。
于是,我只能求助于养狗的朋友。朋友推荐,买生的鸡肝,回来清洗后,加调料,小火慢炖出来的鸡肝,狗狗肯定爱吃。
花了23块钱,买了十斤生鸡肝。回家清洗,熬炖,出锅。满满的,装了好几个饭盒。
明天早上,乃至于接下来的这些日子,白buzhang和黄buzhang,每天早上,在公司大院里面,迎接我的状态,是不是会有新的花样呢?
情不自禁地开始期待了。
而今晚,我自己吃的,只有不到两块钱的黄瓜。